第899章 山西人爱听黄梅戏(2 / 2)
前面就是乾明门,这里向西,过玉河桥丶棂星门一直到西安门,西苑被一堵高墙分成两部分。
北边的是内苑,南边的是前苑。
站在玉河桥上,朱翊钧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庆梅喜戏班是谁举荐给太后的?」
「是固安侯二公子丶千牛卫指挥使陈嘉言的夫人张氏推荐的。」
「是二舅妈张氏,朕记得,她的父亲是大儒张钥?」
「是的皇上,河东大儒张钥。」
「一个山西人,喜欢听安徽的黄梅戏,有点意思。」朱翊钧笑了笑,继续慢慢向前走。
「冯保,以前你跟张相的关系那麽好,常来常往,现在怎麽这麽生分了,老死不相往来!」
「皇爷,那是奴婢以前不懂事,不知道轻重,皇爷敲打一番后,奴婢幡然醒悟,这才明白。」
「明白什麽?」
「明白皇爷一直都是奴婢的天。」
「是天就要替人遮风挡雨,而不只是一味地呼风唤雨。」朱翊钧缓缓地走下玉河桥,走在中海湖西岸的林荫道上。
「又到了冬天。万历十年了,皇爷爷已经仙逝十三年。」朱翊钧双手笼在袖子里,歪着头看着远处的仁寿殿,「冯保,昨个朕又做梦了,梦见皇爷爷带着朕,在仁寿殿前打太极。
翩翩起舞,恍如一老一小两只仙鹤。」
冯保红着眼睛,轻声说:「皇爷,世庙先帝看到皇爷把大明社稷,治理得如此兴盛,一定会开心欣慰的。」
「虽然朕殚精竭力,振兴大明,不仅仅是让皇爷爷开心。不过朕无愧于他的期望,也算是能告慰他在天之灵。」
朱翊钧盯着仁寿殿黄色屋脊看了一会,突然转头对冯保说:「你晚上去张相府上。」
冯保毫不迟疑地应道:「遵旨。」
随即又抬起头,迟疑地问:「皇爷,奴婢去张相府上,做些什麽,说些什麽,还请皇爷明示。」
「去坐坐就是。你要是觉得空着手去不好意思,就带两盒秋茶去。」
「遵旨。」
是夜,张居正府上书房里,礼部尚书潘晟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怒不可遏。
「学生弹劾老师,国朝立朝以来前所未有。老夫活了这麽一把年纪,也不见如此丧心病狂,欺师灭祖的可恶之徒!」
江苏布政使曾省吾丶顺天府参政傅作舟丶吏部右侍郎王篆分坐在两边,默不做声。
坐在上首的张居正挥了挥手,「思明,不要走来走去,晃得老夫眼花。」
张居正更显苍老,头发几乎全白,梳了一个发髻,插了一根碧玉发簪。眼睛下方,脸颊,还有耳朵下方,全是点点老人斑。
此时的他看上去居然有几分嘉靖四十一年时严嵩老态龙钟的样子。
「又不是老夫正经学生。这两人是隆庆二年的进士,当时老夫是同考官,他们投了拜师贴,老夫没收。
那时皇上以太子监国秉政,严查官场科场师生连带结党之弊。
老夫怎麽可能顶风作案。
后来这两人又经过老友介绍,正式投了拜师贴,老夫是收下了。可是这样的人情帖子,老夫少说也收了上百份。」
潘晟还是一脸的怒气冲冲:「那这两个混蛋,有没有受你的恩惠?」
张居正呵呵一笑,「老夫是内阁总理,收了他俩的拜师贴又是众所周知的事。不用老夫开口,下面自然有人会知道怎麽做了。
你说他们有没有受老夫的恩惠?」
潘晟调门更高了,「就是啊,受人恩惠,反过来还要背后一刀。这样的人就是忘恩负义,白眼狼!」
曾省吾捋着胡须说:「恩师,水濂公,傅应祯和刘台此时跳出来,应该是受人指使。那背后的指使之人是谁?
这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事。」
傅作舟和王篆连连点头,「三省兄说得没错,揪出幕后指使之人,才是最要紧的。」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没事猜猜看。
傅作舟小心翼翼地说:「会不会是潘应龙?朝野上下都在猜测,他有可能接替恩师,出掌内阁。」
潘晟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他,此时指使傅刘两人出来攻讦张相,是再臭不过的一步棋。
潘凤梧如此聪慧之人,不会行此昏招。」
王篆提出自己的猜测:「王一鹗那边?听说他有心争一争内阁总理。此时攻讦恩师,会不会醉翁之意不在酒?」
潘晟看了一眼张居正,看到他皱纹和浑浊眼睛里深深的失落。
虽然嘴里说着不在意,但潘晟知道,两位学生跳反,还是深深地伤害了他。
看到老友在临近致仕之时,遭此大辱,潘晟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潘晟知道,此时不能意气用事。
他深吸一口气,「大家都在这里胡乱猜测,无凭无据,越猜越迷糊。唉,太岳兄,要是冯保还站在我们这边就好了。」
是啊,冯保不仅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还是东厂提督太监,消息非常灵通。
只是万历初年,他被皇上敲打一番后,跟张居正的往来变得非常疏远。
「老爷,有客来访。」
管事在书房门口禀告。
「谁?」
「老爷,来客没说,只是投了一份拜帖。这是拜帖。」
「拿进来。」
管事把拜帖双手呈给张居正,马上又退到书房门口。
张居正打开一看,只见里面简单写着「双林居士拜访旧友。」
笔迹非常熟悉。
张居正心头一动,猛地合上拜帖,腾地站起身,提起衣襟往外走,嘴里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看着张居正匆匆离去的背影,潘晟丶曾省吾丶傅作舟丶王篆面面相觑,谁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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